养毒用毒，克毒致胜，是疫苗研发的要义所在。病毒作为一种特殊的生命体，一直与人类共存于世。这些病毒或是常规性的，不温不火，只要药到即可病除；又或是变异性的，来势凶猛，让人猝不及防。
自养殖业受到变异病毒的侵袭开始，动物疫苗便有了变异与非变异毒株的针对性研究。诸如，2006年暴发的猪繁殖与呼吸综合征变异病毒、2010年暴发的猪流行性腹泻变异病毒，2011年暴发的猪伪狂犬变异病毒等。与之相应，业内或早或晚，也都有了针对传统经典毒株和变异毒株产品，形成了不同毒株疫苗并存的格局。
“同源性”高低成疫苗营销固定话术
“同源性”成为当前变异株疫苗市场上各大公司推广宣传角逐的焦点。
与经典株病毒同源性多少，与变异株病毒同源性多少，成为当前动物疫苗厂商宣传新疫苗产品时固定话术，这在国内大大小小的疫苗新品发布会上可见一斑。比如，今年八月，就有公司在新疫苗产品发布会上称，某某疫苗采用与流行毒株同源性接近的变异毒株，与经典株同源性在92%～93%，与现阶段流行的变异株同源性在97%～99%。
“他们的意思是说新疫苗毒株与变异株和经典株比较同源性都在90%以上，但与变异株病毒的同源性更接近。”四川一家生物制品公司实验室负责人李衡博士向记者解释。
什么是同源性？当笔者问及一位中国农业大学动物医学专业毕业生时，她表示很难在短时间内道得明，更别说一般养殖场（户）能理解了。
与其观点一致，李衡称，这种对同源性与否，同源性多少的问题的认识，一般的养殖户是听不懂的。“不过，很多规模化、集团化公司的人员却很喜欢，因为这些公司里管技术的大都是硕士或博士，他们能听懂。”
“很多公司总说自己的产品同源性有多高，是为了亮出卖点，因为消费者比较喜欢。”李衡告诉记者，很多猪病在流行过程中发生变异，表现在临床上是很多养殖场（户）打了经典老毒株疫苗，猪只还发病。很多人认识到病毒发生了变异，认为传统疫苗保护效果就不好了，所以一些疫苗企业藉此契机，大肆宣扬新的变异株疫苗的功效，这样，作为消费者的养殖场（户）从心理上就更容易接受。
变异株疫苗鉴别存疑
“有个别厂宣称自己生产的是变异株疫苗，但经基因测序，还是经典老毒株，如果是变异株，在国家基因库一定可以查到。”湖北武汉一家动物疫苗公司负责人提出，针对一些企业在公开场合宣称自己生产的是新毒株疫苗，建议将其疫苗送到就近大学进行基因测序，是李逵还是李鬼自然明白。可是，谁会主动去检测真假变异株疫苗？
以猪流行性腹泻疫苗为例，去年年底，华派生物工程集团申报的猪传染性胃肠炎、猪流行性腹泻二联活疫苗（SCJY-1株+SCSZ-1株）产品拿到新兽药证书。作为宣称是变异株的腹泻疫苗，该如何证明？
华派生物公司研发中心邱文英博士告诉记者，猪流行性腹泻病毒（PEDV）基因变异性强，可以诱导产生中和抗体，其变异通常有重要的进化意义，是病毒适应环境生存所致。根据PEDVS基因构建进化树表明，PEDV毒株分为两个不同的基因型，即G1群和G2群，经典毒株欧洲株CV777为G1群，而近年来我国暴发流行的PEDV毒株与CV777毒株的亲缘关系较远，成为了一个新的基因型，即G2群。与G1群基因序列比较，G2群的S基因（尤其是S1基因）发生变异，主要表现为S蛋白有氨基酸的插入、氨基酸的缺失以及氨基酸的变异，因此较CV777为代表的G1群，G2群的PEDV毒株基因发生变异，因此也被称之为变异株。
“我公司生产新腹泻疫苗用的PEDV毒株与经典毒株CV777为代表的G1群相比较，其S基因发生变异，与近年来我国暴发流行的PEDV变异株均为G2群，他们的亲缘关系近，同源性高，免疫原性好，免疫保护率高。”上述华派生物公司负责人告诉记者。
可见，对疫苗是否是变异毒株进行解释都需要专业的知识，更别说是鉴定了。李衡介绍，对于是否是变异毒株疫苗，一般可通过基因测序验证。对于活疫苗的测序，目前国内很多实验室都可以验证，但如果是灭活苗，一般就只能听任厂家自说自话了，很难验证。对于一般养殖户，如果厂家说自己的疫苗是变异株，可以看该疫苗的产品说明书，关注产品说明书上毒株信息，或者查询生产厂家发表的文献。如果没有，一般很难验证是否是变异株疫苗。李衡透露，目前很多疫苗厂家采取偷换毒株套老批文进行违法生产销售。
“一种是‘以新换旧’模式，就是所谓偷换毒株套老批文，就是有某些疫苗厂商申请了新的毒株疫苗批文后，直接将原来公司的经典老毒株换成新的毒株来生产；或者在新毒株疫苗正在申报期间，如果某公司有这个疫苗老毒株的批文，就直接换用新的毒株来生产的方式。另一种就是鱼目混珠。有的公司在申报新兽药时用的是经典老毒株，但在营销宣传时却宣称自己是新的变异株疫苗。即使某些疫苗公司在公开场合明目张胆地说，因为很难取证，也没人指证，所以也都放任自流。”李衡直斥目前动物疫苗产销的潜规则，希望国家有关部门加强监管。
在此背景下，新旧变异株疫苗可谓让人眼花缭乱。对采购疫苗的公司或养殖户而言，面对某些公司宣称是否变异株疫苗就显得无能为力。谁会对疫苗病毒变异株进行核验？
“一般集团化公司可能会做验证，但散养户基本没有实力和精力去做，他们只能对疫苗公司的话听之任之了。”李衡称。
最重要的是回归养殖户利益
“目前猪流行性腹泻血清型只有一个，经典毒株是早期流行的一些毒株，最近流行的毒株被称为变异株，虽然在基因序列上有变化，但血清型没有改变。也就是说只要是血清型没变，经典株和变异株疫苗都能对猪起到保护。”李衡告诉记者。
“就应用层面看，新毒株和经典毒株没什么区别，把毒株区别开，我认为没有必要。”国内一家兽用疫苗公司技术服务总监曾容愚认为，因为没有具体证据证明毒株变异全是疫苗的问题，他提出增加经典疫苗接种次数以提供更强和更持久保护。
也有专家认为，从充分发挥药效角度看，增加免疫保护就像吃饭，不抗饿，就得多吃几碗。然而，业内对此说法不一。中国农业科学院上海兽医研究所所长童光志研究员就持不同意见，认为不是加大剂量就能对畜禽保护得好的事，因为毒株变异，就算加大剂量，也不能把变的那部分补回来。中国农业大学教授杨汉春也表示，加大免疫频率并不能让阳性场转阴，反而会导致免疫麻痹。
当前来看，无论是猪繁殖与呼吸综合征、猪流行性腹泻、猪伪狂犬病毒，国内不少专家都在谈变异株的事，变异株疫苗也被炒作得厉害。然而，对于只有一个血清型的动物疫病，四川农业大学教授郭万柱认为，不管哪种株型疫苗，都可以交叉保护，只是免疫效果或好或差，但单纯地说某些老毒株或经典毒株疫苗无效是不现实的。
“回归养殖户关切才是最重要的。”正如海归博士、杭州贝尔塔兽医诊断实验室首席科学家李龙所说，或许专家、企业说得都对，但每个人、每个企业都有自己的利益和立场，对于养殖户来说，毒株变异与否，是什么株，什么保护率都不重要，重要的是承诺给养殖者的防控效果谁能做出来，才是真本事。
（文中李衡为化名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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